第一章 新室友
[未水末不是末水未]:呃呃呃悠爾悠爾!!今天太忙了我完全忘記說了,新的室友我幫你找好了!他人很好也很愛乾淨,還跟你同系同班,是不是很巧!
[未水末不是末水未]:哦對,他大概等一下就過去了,名字叫晚夏。
[未水末不是末水未]:(眨眼貼圖)
悠爾翻過手裡的書,沙發上的手機連連震動三聲,他把書籤夾上,查看柳未沫傳來的訊息。
悠爾和柳未沫是高中時代的好友,兩人考上同間大學,在等待抽宿舍的期間以防萬一一起找了間房,要是沒中宿舍就簽合同。
柳未沫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自來熟人類,碰到一個人聊上三分鐘就像認識了三十年,這間房的房東也是他靠社交技術熟悉的。
房東人很好,答應兩人可以把房留到宿舍抽選名單發布之後。
結果柳未沫中了,悠爾悲慘落選。
於是柳未沫提出要幫悠爾多找個室友,他認識的人多,從裡面找符合悠爾要求的人不難,才過幾天就有消息了。
「晚夏......?」悠爾喃喃嘀咕著即將成為未來一年室友的姓名,有些熟悉,但卻沒有印象。
這禮拜是弘彩大學的大一新生週,昨天一整天都在聽校長、處室長,系上主任和系學會學長姐輪番歡迎與介紹。悠爾全程捏著小冊子做筆記,意外被主任欣慰地拍肩誇獎,突然被注目有些尷尬,悠爾愣了一下,只是扯出一個笑容謝過。
今天則是進行國英數三科的測驗與體檢,彩大在學生的學習與興趣上都相當重視,不僅社團豐富,入學的考試也不落下。三科測驗的結果不公布成績,主要是提醒放了三個月假期的新生們收心。
這對大多數人來說都得對天怨嘆幾句,緬懷一下已然逝去的假期生活,正式展開嶄新且忙碌的大學四年。
這兩天悠爾認識不少系上的同學,有的就算沒說到話,也大致記了個臉熟,名字也通過自我介紹記了七七八八。
但他不記得那其中有晚夏這個人。
既然柳未沫說他們同系同班,那他應該要記得才對,難道他正巧漏聽了?
悠爾輕輕泯起唇線,有點苦惱。
除了面對熟人和小孩,悠爾的社交技能通常有些殘念。雖說不至於有障礙,但不太能表現得自然,就像昨天被主任誇獎,他也沒辦法快速反應。
不知道是個怎麼樣的人。
悠爾沈浸在回想裡,突然抓到一線蛛絲馬跡。
昨天在教室輪番繳交畢業證書資料的時候,在他前一號的同學缺席了。還因此小小打斷了悠爾的計劃,心急而站起身的時候撞到桌腳,膝蓋上泛起淡淡的青紫色,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雖然自己撞傷這事不能怪一位無辜同學,但悠爾確實對第一天就缺席的人印象不大好,更何況這個人今天也沒來。
他隱約記得,那個人的名字就叫晚夏。
想到這裡,悠爾回過神。既然這個人是柳未沫新找來的室友,按他的說法,晚夏很快就要——
叩叩叩。
說曹操曹操就到,大門很應景地響起一陣緊湊的敲門聲,伴隨鑰匙碰撞和門把轉動的聲音,一道修長的身影背著大包小包踏進玄關,手裡還拉著一盒黑色亮面行李箱,上面隨意地貼了很多不同風格的貼紙。
晚夏身穿樸素的白色短袖T恤,下身套一件破洞牛仔褲和紅色運動鞋,臉上戴著黑色的口罩。一看見坐在客廳的悠爾,立刻彎起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輕輕將口罩勾到下巴。
「晚安啊,你應該已經知道我了吧?我叫晚夏,你未來一年的室友。」晚夏的嗓音清亮又帶著一些磁性,很有少年氣息,把背在肩上的行李暫置於地面,用空出來的手左右揮動,開朗地朝僵硬的悠爾打招呼,「阿沫跟我提過了,你叫悠爾對吧?請多指教。」
悠爾先是愣了一下阿沫是誰,隨後反應過來這是柳未沫的暱稱。
接著才找回腦子裡的社交禮儀,朝新室友的方向點點頭,說道:「對,我叫悠爾。......請多指教,我也跟你同班。」
前兩天才在腦海裡嫌棄不守時間和規則的新同學,現在見到本人對自己熱情招呼,悠爾內心尷尬,有點想逃回房間。
但晚夏可能會有住處的問題要問。要是自己離開了,他來找人還得到房間。悠爾不希望自己以外的人進到房裡來;是家人還能網開一面,但晚夏只是今天剛見的室友。
「對對,這個我也知道了。」晚夏在客廳左右張望了一下,指指右牆上靠右側的房門,問,「那是我的房間?」
悠爾順著指尖看過去,點頭。
晚夏的默認表情貌似就是一張燦爛的笑臉,眼彎得像新月,眉毛向上飛揚,以至於有些輕浮。不僅如此,面對剛見面不到五分鐘的人一絲一毫的尷尬也沒有,想到什麼就能自己說起來,渾身自帶滿等的攀談技能。
歡樂又看起來沒煩惱,要是人類的尾椎部分演化出尾巴,晚夏應該會整天搖個沒完,像是一隻活蹦亂跳的黃金獵犬。
簡直和悠爾完全相反。
黃金獵犬跩著好幾袋鼓鼓的旅行包,手腕上拉著行李箱,雙肩掛著藍與白配色的尼龍後背包,右肩再一個黑色矩形電腦包。場面之浩大,比當初悠爾搬進來的狀況熱鬧多了。
悠爾物慾不高,除了必要的生活物品、衣物和寢具,只帶了文具用品、紙張、筆記本、一台處理文書資料用的筆記型電腦,以及佔行李最重的二十多本書籍。
「悠爾你的話好少哦。我得先整理一下行李,如果吵到你就不好意思啦。哦對,今天早上的考試我沒趕上,所以下午就去補考了,還去補交一堆資料,不然原本想早點過來的。」
晚夏蹲在房門前的地上整理行李,悠爾覺得自己盯著看不太禮貌,乾脆把看一半的書拿回來讀。
晚夏拉開一個格紋圖樣的墨綠色提包,拿出衣物在門內門外進進出出,從門簾下方鑽出來時看了悠爾一眼,笑著好奇道:「在看書啊?你喜歡看什麼類型的書?」
悠爾不明白晚夏整理就整理,為什麼要不停開話題聊天,但出於表面上的禮貌還是回覆一句,「什麼書都看......我在預習之後的課。」
悠爾喜歡學習,從小就主動去找書本來看,一個人在角落安安靜靜看書,守規矩不吵鬧,面對其他人禮貌不踰矩,長得還白白淨淨的,討人喜歡。
不論家中長輩亦或是學校老師,一致評價悠爾為一個教科書般標準的好學乖寶寶。
從國中開始一直都是班上的第一名,收藏獎狀的冊子換過一本又一本。
在家中教育下自謙、不張揚,和他交流彷彿是泡在溫涼的風中,舒服且平穩,但同時隔著一段距離,若近若離。
他腦中浮現晚夏方才隨口提的一句「你的話好少」,心裡平靜。他不是第一次被這麼評價,早就習慣了。
「預習?」晚夏好似很震驚的樣子,呆愣愣地看向悠爾,因為沒注意腳步而被大包絆了一下,險些跌倒。
「課程還沒開始呢,不算上加退選那週也還有兩個星期吧,也太認真了,佩服佩服。」晚夏把擋路的行李踢遠,讓出一條臨時走道,以免等會不注意又摔了。
「認真學習和準時是做人的基本,還是學生的時候更應該做好。」悠爾話說得平靜如水,但有點在指責晚夏的意思在。
他看見態度輕浮,說話隨意的人總會有點心煩,但一般他不會給差別待遇,更不會暗暗諷刺一句。主要是晚夏話實在是多,害得他腦子裡都是那道清亮的嗓音,忍不住想打斷一下。
晚夏貌似沒注意到悠爾的話中話,接了話茬往下說:「也是,開學前就在預習的認真同學就是不一樣,你大概是寒暑假作業第一個禮拜就完成的那種人?」
悠爾在心裡默默接上一句,那晚夏大概是開學前一天熬夜寫完的人。
「哎,來得太匆忙,我連今天要補考都差點忘了來著,搭車過來大包小包的去補考,累死我了。雖然學校說不公佈成績,但聽說往年都有人把弄來的排名放到網上討論,沒過多久就會公布了。」
「我暑假都在玩,不知道我這次考得如何,希望別太糟糕。」
悠爾心裡暗想,自己在國文的選擇題上有幾題沒什麼把握,免不了錯個一兩題,大概是拿不了滿分,至於英文和數學還算可以。
題目卷和答案畫卡大概是不會發回來,如果能,他想檢討一下答錯的題目。
「那悠爾同學你考得怎麼樣啊?」晚夏的嘴彷彿停不下來,輸出如呼吸般自然。悠爾一邊聽著,在書頁上畫上記號,於空白處寫了點筆記,不急不緩地回答,「盡力考了,應該還可以。」
「哦,真謙虛,都認真準備了,不說一句『考得不錯』嗎?」
悠爾閉上眼睛,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我覺得不是我話少,是你話比較多。」
晚夏聞言又笑了,「抱歉抱歉,習慣了,而且我也挺想和新室友兼新同學打好關係的,不知不覺聊多了。」
悠爾沒回答,兩人都沒再開口,客廳回歸寧靜,只剩下物體搬動的碰撞聲、細小的翻頁聲和筆尖遊走的聲響。偶爾有摩托車從窗外呼嘯而過,劃開夜晚的天空,與微弱的蟬鳴聲混雜在一起。
過去二十分鐘,晚夏整理得差不多結束,脖頸上沁出一層汗,長吁一口氣,伸展了下痠痛的四肢。
「悠爾。」晚夏扶著門框,往整理好的房間裡探去,拉長了聲音喚道。
「怎麼了。」
「我過來之前你就打掃過房間了?」
「嗯。」
悠爾有潔癖,每天起來都要打掃過一遍整個空間。雖說隔壁那間空房暫時沒人,但他依舊連帶著一起打掃,除了自己心裡舒坦,也免得新室友來了得迎接一室灰塵。
「哦,謝啦。阿沫跟你提過嗎?」
悠爾不解地歪了下腦袋,視線從字裡行間短暫移開,看向晚夏問,「提過什麼?」
「我有點粉塵過敏,所以很在意有沒有灰塵,但房間裡超級乾淨,剛剛進去我連口罩都不用戴。」晚夏看著有些遺憾,語氣輕鬆地自嘲著,「原來你還不知道,還以為你是顧慮我呢,是我自作多情。」
粉塵過敏,難怪他剛剛進門時戴著口罩。
悠爾還以為對方只是像國高中生那樣,覺得這樣比較帥。
悠爾看著晚夏發了會呆,發現他左耳垂上有一個黑色的小耳釘,張嘴說話時有顯眼的虎牙。被汗水浸濕的衣衫貼合在身上,勾勒出若隱若現的肌肉線條。
悠爾眉頭一抽,覺得自己的視線相當沒有禮貌,迅速地把腦袋按回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