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懷念
悠爾中午在家吃過飯,去了高中時代經常過去幫忙的幼兒園;那間幼兒園寒假也開放,讓依然需要上班的家長們託付小孩。
悠爾久違的出現讓老師又驚又喜,當時老師就很喜歡這個認真又負責的小孩,跟他寒暄招呼了一番,又聊到了之前和悠爾關係很好的孩子。
「他幼兒園畢業之後在附近直升的小學上課,常常在附近玩,我前幾天有見到他,還挺有精神的。」老師笑著看向悠爾,「他看到你會很開心的,你要不要去見見他?」
悠爾禮貌地回以一個微笑,「嗯,我是有這個打算,您工作辛苦了。」
悠爾和老師道別,留戀地用視線掃過這個承載了許多回憶的地方,後退時沒注意到後方經過的小孩,千鈞一髮之際扶住了對方,沒讓人跌倒,「對不起,你沒事——」
等他看清楚那小朋友是誰,訝異地開口,「......小紀?」
謝宇紀張大了嘴,眼睛也瞪得大大的,「悠爾哥哥?是悠爾哥哥對不對?」
悠爾撐著膝蓋蹲了下來,發現謝宇紀比他蹲下時還高出一點,現在看他得微微抬頭了。
「嗯,好久不見,小紀。」悠爾輕輕拍了他的頭,「你長高了。」
謝宇紀眼眶閃爍著淚花,一下猛撲進悠爾的懷裡,緊緊揪著他的衣領不放,語帶哽咽,「嗯,我有長高,我是小學生了。」
悠爾手在謝宇紀的背上安撫,「你今天怎麼來幼兒園了?出來玩嗎?」
「嗯!我跟朋友出來玩了,剛剛球跑進來,我想過來撿。」謝宇紀說著又抱緊了點,「然後就碰到悠爾哥哥了,我記得哥哥去其他地方上學了......你什麼時候回家的?」
「我昨天回來的,我也想看看你,所以過來附近看看。」悠爾環顧了下四周,發現花圃圍欄的邊上停著一顆足球,示意謝宇紀看往那個方向,「小紀,那是你要找的球嗎?」
「對!謝謝哥哥幫我找!」
悠爾牽起謝宇紀的手,帶著他一起走到花圃邊,「走吧,你的朋友在等你。」
謝宇紀把球抱在懷裡,握緊了悠爾的手,小心翼翼地試探,「哥哥會一起玩嗎?」
悠爾笑著反問他:「哥哥可以一起玩嗎?」
謝宇紀眼裡閃閃發光,原地興奮地蹦跳,「可以!哥哥也是朋友,我可以介紹哥哥給大家認識!」
「好啊,那就麻煩你了。」
謝宇紀點了好幾下頭,「嗯!交給我!」
他興高采烈地帶路,拉著悠爾走往幾步路外的小公園,很有精神地和朋友們大聲招呼;朋友們看謝宇紀撿個球還多撿了一個人回來都陷入困惑,紛紛圍上去問東問西。
朋友們聽過很多次謝宇紀跟他們提過這個「悠爾哥哥」,聽聞許久的本人出現彷彿偶像登場,眾人對新朋友更加好奇,主動邀請他一起玩。
孩子們歡快的玩鬧聲在公園裡穿梭,悠爾陪著他們從午後玩到夕陽西下,天空染上一整片的橙黃色,彷彿在提醒小孩子遊戲時間已經結束,得在天色全暗之前回到家中。
他們的家都在附近,一大幾小列隊在街道上走,到家的孩子就揮揮手和其他人說掰掰。
謝宇紀的家離得最遠,走到最後只剩下他和悠爾兩個人。小孩子的情緒藏不太住,明顯對即將分開感到難過,悠爾放慢腳步,讓謝宇紀跟他坐在路邊的長椅上。
「小紀,你有沒有想問我的問題?」悠爾微微彎腰,看著謝宇紀潛藏萬分思緒的眼瞳,「哥哥可以回答你。」
謝宇紀躊躇了兩秒,毅然決然地搖搖頭,「不可以問,大家都說不要問比較好。」
悠爾溫柔地笑著,摸摸謝宇紀低垂著的腦袋,「小紀,謝謝你為我著想,但是哥哥也會長大的,受傷了也會慢慢治好。」
謝宇紀抬起眼眸,似懂非懂,「......哥哥已經不痛了嗎?」
「嗯,哥哥遇到了一個很厲害的哥哥,他讓我的傷不痛了,也不會害怕了。」
謝宇紀大大的眼睛裝滿了崇拜,「真的好厲害,他是怎麼做到的?」
悠爾拿出手機,之前拍下的照片被他單獨放在一個相簿裡,用密碼上了鎖,足以表現他對這個回憶的重視程度。
「你看這個,你覺得是什麼?」
謝宇紀盯著照片看,發自真心稱讚道:「好漂亮,是星星!」
「是啊,是流星,這是那個哥哥幫我畫上去的,看起來一點也不可怕了,很漂亮對不對?」
「嗯!」謝宇紀下意識回答完,立刻反應過來,「但是原本就不可怕!哥哥幫了我,很帥!我之前看動畫有看到,傷疤是戰士的勳章!是很厲害的證明。」
悠爾被小孩子逗得忍不住笑,「那這個既是流星,又是勳章了。」
謝宇紀開心地晃起碰不到地的小腳,悠爾陪他又聊了會天,抬頭觀察飄過天空的橙紅雲彩,一朵盛大華麗的雲層像是展翅的鳳凰,傲然地直面遠方。
謝宇紀很喜歡研究生物,同樣對這些幻想物種深感興趣,一跟悠爾分享起來就滔滔不絕,還說以後想成為生物學家,住在很大的房子裡,家裡要養貓咪和小狗,還有烏龜和變色龍。
像要彌補之前沒能一起說過的話一般,捨不得離開直到月亮出來探頭。
悠爾不希望他在外面待到太晚,「小紀,哥哥還會找時間來找你玩的,我們今天先回家好嗎?」
謝宇紀失落地垂下眉毛,捏住了悠爾的袖子,「嗯、嗯......那我們約好了,哥哥要再來玩。」
悠爾朝他伸出小指,勾著上下晃了晃,「約好了。哥哥下禮拜開始會來對街的那棟房子,等到下午,短針指到三的時候會出來,這之後就可以來找小紀玩。」
謝宇紀信任悠爾哥哥會說到做到,喜悅的笑容滿開在臉上,撒嬌地抱住悠爾的手臂,「好!說好了!」
送謝宇紀回家的路上,謝宇紀抬起頭問:「哥哥去對面的房子要做什麼?」
「嗯......我要去那裡當家教,你知道家教嗎?家庭教師。」
謝宇紀舉高空著的那隻手,「我知道!是老師對不對!跟幼兒園還有小學的老師一樣嗎?」
「有點像,我會去教一個國中生數學和英文,自己存點錢。」悠爾想到了什麼,彎起眼睛笑得溫柔,「因為我想送東西給一個很重要的人。」
謝宇紀眨了眨眼睛,問:「是送給幫你畫上流星的哥哥嗎?」
悠爾嚇了一跳,「哎?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哥哥你的眼神,跟剛剛說流星的時候一模一樣。」謝宇紀很得意自己猜對了,往前蹦了幾步,再重複了一次,「一模一樣哦!」
悠爾有點害臊,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他怎麼老是被讀出情緒?
到了謝宇紀的家門前,悠爾撐著膝蓋彎著腰,跟他揮手道別,「下次見,小紀,哥哥要買禮物的事情要保密哦,可以嗎?」
「可以!哥哥當老師要加油!」
「謝謝你,我會加油的。」
謝宇紀爬上一階樓梯,回過頭又再說:「哥哥掰掰!」
「掰掰,要看前面,小心不要跌倒。」
悠爾看著謝宇紀小心翼翼上了樓,但又藏不住小小的雀躍,覺得實在是可愛,讓人看了就不自覺微笑。
他迎著月光散步回去,口袋的手機傳來震動,是悠湘蕓打了電話過來。
「小悠,你今天晚上回來吃嗎?」
「嗯,我正要回去了。」
「今天怎麼樣?有見到想見的人嗎?」
「有,很懷念,也很開心。」
「那真不錯,珍貴的東西得好好寶貝著呀。」悠湘蕓呵呵笑起來,「今天晚餐我要做馬鈴薯燉牛肉,是不是很久沒吃了?期待吧。」
「嗯,期待。媽你做的菜一直都很好吃。」
「哎呀,你怎麼就這麼乖呢?」悠湘蕓捧著臉樂,「回來路上小心呀。」
「好,掰掰。」
晚夏今天貌似跟朋友出去玩了,社群上有他時不時上傳的照片;悠爾今天忙了一天,吃過飯洗完澡才有時間靜下心來翻,默默給每一篇都按了愛心。
悠爾放下手機,伸了個懶腰,坐到桌前給晚夏整理推薦的書單。雖然那人說什麼類型都可以,但悠爾還是想盡可能貼近晚夏的喜好。
閱讀是他的興趣,如同晚夏希望悠爾能享受玩遊戲的過程,悠爾也希望晚夏能沈浸在書本裡。
他寫得很專注,放下筆才發現他的手機收到了訊息,但並不是從Line傳來的。
[SummerLater]:悠爾?
[SummerLater]:我沒猜錯吧?
[。]:嗯,是我。
[SummerLater]:咦,那你怎麼證明你是悠爾?
悠爾無言了下,捏著手機左右張望,視線最後落在桌面上的紙筆。
他認真地佈置好現場,將筆斜斜壓在雪白的紙上,抓了一個能看清楚文字內容的角度,鏡頭的角落有因景深而模糊的書架入鏡,桌面一塵不染,整齊乾淨,是為一張充滿文藝氣息的清新照片。
[。]:給你的書單。
[SummerLater]:!
[SummerLater]:馬上存起來!
[。]:相信我是本人了嗎?
[SummerLater]:肯定相信,這麼好看的字怎麼有辦法假冒?
[SummerLater]:話說你怎麼名字就一個句號啊,我剛收到按愛心的通知真的疑惑了下。
[。]:當初沒有想用很久,隨便取的。
[SummerLater]:哦,那後來怎麼繼續用了?
[。]:......這個有點難說明。
[SummerLater]:用訊息說不清楚?那要不要來打電話?我已經到家了很有空哦(微笑表符)
悠爾原本是想說這太黑歷史了不好說明,但掙扎了一下還是撥了電話過去。
誰讓他也想聽晚夏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