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對頭

      晚夏以還需要安慰為理由，又盧了一晚的和悠爾同床共枕權；悠爾躺在床上，肩膀被攬著，腰上還搭著一隻手，覺得他好像太寵晚夏了。

​

      「小雪花哥哥，」晚夏窩在男朋友暖暖的懷裡，很沒有已成年自覺地撒嬌，「我想聽睡前故事。」

 

      算了，自己男朋友不寵誰寵。

 

      悠爾手蓋在晚夏腦袋上，手指撥弄著柔軟蓬鬆的髮絲，「你要聽什麼？」

 

      「那我想聽你最喜歡的故事。」

 

      「我最喜歡的......」悠爾低聲喃喃著，回憶裡浮現的不是幾個月研究以來看過的眾多繪本，是他同樣還是個小孩子時，在幼兒園裡看過的繪本。

 

      「宇宙的秘密。」他說，「我小時候最喜歡這本繪本，每天都要抱在懷裡看，雖然上了小學就沒再看過了，但我到現在還是記得很清楚。」

 

      悠爾柔聲問道：「但內容好像不是很有趣......要聽嗎？」

 

      晚夏先是走神想像了一下悠爾小時候的樣子，被萌到想打滾，臉上無比鎮定，「有不有趣無所謂，重點是我想聽你說故事。」

 

      平常在幼兒園溫溫柔柔給所有小朋友唸故事的悠爾哥哥，現在是他專屬一人的；故事內容都是其次，放第一的是唸故事的那個人。

 

      悠爾若有似無地笑了笑，尋著記憶，在腦海裡翻開了繪本的第一頁，「關於宇宙，宇宙裡有許許多多的星星，不過——你知道嗎？其實它們不是五角星的形狀，它們是一個一個的圓球體。」

 

      悠爾說到這裡停頓了下，自嘲地笑著說：「說起來，我小時候還真的誤會過，看了這本繪本才知道原來不是。那時還受到了一點衝擊，帶著繪本拿去找老師，問了好多問題。」

 

      躺了一陣身體和大腦逐漸放鬆，他把注意力從跑題中拉回來，暗暗嘀咕著，「嗯，下一段我記得是......」

 

      「等等，小雪花。」晚夏聲線嚴肅地中斷了悠爾的回想，「可以換個故事嗎？」

 

      悠爾一臉困惑，「啊？換什麼？」

 

      「我想聽你小時候的故事，就剛剛那個，或是有其他的故事也行。」晚夏一腦補起小悠爾的模樣就停不下來，萬分渴求攝取更多可愛能量，「你小時候未免太可愛......」

 

      悠爾有點無奈，「說得像你見過一樣。」

 

      「我不管，一定很可愛！我覺得很可愛就是很可愛，就算是你反駁也不——」

 

      悠爾撥開了晚夏的瀏海，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讓他閉嘴了，「好吧，我說就是了。」

 

      「嗯......其實老師當時回了我什麼我不太記得了，因為那對幼兒園小朋友來說有點複雜。可能我以前態度太老成了，老師無意間用了比較成熟的方式跟我解釋。」

 

      「但我很喜歡宇宙，所以就算不太明白也很專心聽。也是這個興趣讓我對徐文很有親近感，加上個性也跟我有點像，讓我不禁想多幫幫他。」

 

      「因為小時候被老師幫助，我那時心裡很受觸動，默默記在心裡記了很久。上了國中決定職業方向的時候，立刻就寫下了想要當幼兒園老師。」

 

      「我也想像當時那位老師一樣，給我能觸及到的孩子們一片宇宙，所以我才來到這裡。」

 

      悠爾想起什麼似的，輕輕啊了一聲，「對了，那時老師跟我說的內容，有一個我還記得，也成為了我最喜歡的恆星。」

 

      晚夏眨了眨眼，小孩子會特別印象深刻的恆星，大概也只有那一個了。

 

      悠爾正想往下說，突然睜大了眼睛，一副悟到了某種道理的恍然大悟模樣，搭住了晚夏的肩膀，「晚夏，我想到了，我想到可以給你取什麼小名了。」

 

      晚夏還在狀況外，「嗯？什麼？」

 

      「你之前給我取了小名，我一直也想給你取一個，正好......這個很像你。」悠爾眼波深沉蕩漾，牆邊的插座點著小夜燈，光打過來，瞳孔此時就像映著一片宇宙，而宇宙很專注地看著他的太陽。

 

      他對取小名這個行為很沒有經驗，腦袋裡的資料庫也只裝著貧乏的兩筆資料：小雪花、小悠；所以他想也許要加上一個『小』字，才能算上一個成熟合格的小名。

 

      悠爾有些不好意思，一層粉紅在面上漫開，染到了眼角與耳朵，因為光線不足並不明顯；但他還是覺得不自在，低下了頭，湊到晚夏的耳邊緩緩道：「你覺得怎麼樣，小、小太陽？」

 

      小太陽原地當機，幾秒過後又重新開機，臉頰被傳染了緋紅色。

 

      「小雪花和小太陽，我們連小名都這麼互補的嗎？」晚夏心裡樂開了花，他還記得小名對悠爾來說的意義，就算還不是家人，那也是很重要的存在了。

 

      他被他很重視的人，同樣放在了重要的位置。

 

      分明是很高興的，但又莫名其妙的鼻尖一酸，就連晚夏也被自己奇怪到了，「喜歡，我很喜歡，小名和你我都喜歡。」

 

      悠爾抬起頭來，周圍昏暗看不清楚，他用拇指指腹擦過晚夏的眼角，有些哭笑不得，問：「你哭了嗎？」

 

      晚夏搖搖頭，「沒有，就情緒一下子衝上來，有點忍不住......但我真的沒哭。」

 

      「就算哭了也沒關係啊，不是你說的嗎？」悠爾的聲音很輕，好像他懷裡真的是一個小朋友，聽睡前故事聽到紅了鼻子，還覺得自己丟臉。

 

      「而且我不是來安慰你的嗎？要是不需要那我走啦？」悠爾說著撐起身子，一副要走的模樣，晚夏從他背後扣住腰腹，彷彿人形安全帶似的，賴在人身上相貼，毛茸茸的腦袋枕在人肩上。

 

      「不要，不准走。」晚夏在悠爾後頸線上親吻，嘟嘟囔囔地說，「你要拋棄你家小太陽嗎？」

 

      悠爾被他蹭得很癢，一躲開晚夏又跟上來，結果兩人坐在床上打起鬧，晚夏手很不安分地在悠爾腰側搔，悠爾止不住笑，掙扎著一起躺倒回被單上。

 

      「哎，幹嘛啊。」悠爾慢慢緩住了笑聲，面上還是掛著柔和的微笑，壓著晚夏的肩，把人推開了些，「我沒有要走，躺好。」

 

      「哦......呃？！」晚夏正親熱地貼過去，下一秒被電到似的往後彈開，眼神往天花板方向飄，又看看房間周圍，就是不看悠爾那邊。

 

      悠爾莫名，問他：「幹嘛？」

 

      晚夏聽起來略心虛，稱呼和語句都正經八百起來，「悠爾，你、你衣服......應該需要整理一下。」

 

      悠爾手摸上胸口處，發現扣子不知何時開了一顆，鎖骨和一半胸膛敞開在空氣裡，怪不得有些涼颼颼的。

 

      他很冷靜地把扣子扣上，抬眼看了一眼堅決不看這裡的晚夏。比起自己，他感覺晚夏還更像那個「走光」的人。

 

      悠爾伸手扯了扯晚夏的袖子，「有這麼嚴重嗎？我也沒說什麼啊。」

 

      晚夏慢吞吞地又蹭了回去，「但亂看不好，就算我們在交往也不行。」

 

      「嗯？」悠爾捏著領口，想再確認一次是不是自己太不敏銳了，「不就這一點。」

 

      悠爾平時總被衣料擋得嚴實，明明膚色半點沒露，只有纖細白皙的手從袖口伸出，卻透露著高級的禁慾感；全身線條和部位就像一整片全是未知的禁忌之地，好似窺探一眼就能給人招來無限的罪惡感。

 

      更何況，禁地本人的眼底宛若清透的冰，不只是淡漠平和，還乾淨純粹。

 

      晚夏呼吸都快停止了，憤憤地按住了悠爾罪惡的手，近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悠爾，你有點我是你男朋友的自覺好不好？躺在同個被子裡把領口拉開，我都快懷疑你在邀請我了。」

 

      晚夏話說到這份上，悠爾再怎麼沒自覺也該聽懂了。他瞬間抽回手再拉高領子，拉得比先前還高，背過身去時順便把小白撈進懷裡。

 

      他剛剛確實沒有往那方面想，但一被提醒，腦子就一片亂麻，之前查過的不可描述的場面逐漸湧進腦內，和半分鐘前全新誕生的黑歷史手牽著手來打招呼。

 

      悠爾只能朝人抱怨，「你思想怎麼老是這麼糟糕，我今天跟小白睡。」

 

      晚夏覺得很無辜，有個臉皮超薄的男朋友怎麼辦啊？

 

      他揉亂了悠爾的頭髮，喬好位置躺定。

 

      還能怎麼辦，寵著就好了。

 

      後半夜，悠爾睡到一半被窗外呼嘯過去的車聲吵醒，他皺起了眉頭，沒能好好睡覺讓他不太開心，翻了個身想繼續補眠。

 

      晚夏睡得挺安穩，朝這邊方向側躺著，悠爾恍神地看他，默默鑽進了懷裡。

 

      還是這裡比較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