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有恃無恐
晚夏是很好滿足的,和悠爾在一起之後他的反應也很慢,滿心被喜悅充盈,但高興歸高興,還是有一條防止當機的保險絲,控制著情緒,仿若在爆炸的前一刻熄滅的爆竹。
沈寂一陣,立刻被偏愛二字重新點燃,炸得七零八落,每段碎片再炸成更小的碎片,散在空中化成了悸動。
晚夏一下子被擊沈,癱在悠爾身上。心臟狂跳,臉蛋都被激動紅了。
悠爾難得在這方面扳回一城,雙臂攬上他的肩,愉快的輕笑幾聲,「你是害羞了嗎?」
晚夏憤憤地捧起悠爾的臉,用指腹不輕不重地揉捏,從癱倒的姿勢起身,膝蓋跨在沙發墊上,和悠爾修長的腿相互交錯;悠爾原先攬在肩上的手被動的順勢滑到腰側,晚夏逆著客廳燈光,俯視身下的人,立場一下又顛倒過來,還變得有些曖昧。
「對,你突然撩我我害羞了,我害羞的時候就喜歡親你。」晚夏壓低清亮的嗓音,一旦低沈便讓磁性的顫動更加明顯,嘴上宣誓著親吻,讓語句之間染上一點性感。
晚夏從悠爾的眉間開始,吻到眼角、鼻尖、臉頰、唇角,最後在脖子上連親帶咬;柔軟的熱意和虎牙的刺痛感一下襲上,悠爾似乎被碰到了敏感點,渾身一個激靈,輕輕吸了一口氣。
「......幹嘛咬我,你真的是狗嗎?」悠爾此時聲音實在強硬不起來,剛緩過來還喘著氣,相比以往的矜持,柔軟了好幾分。
兩人的氣息交織碰撞,晚夏擔心自己擦槍走火,戀戀不捨地在淚痣上又親一下,翻身從悠爾身上下來。
從被籠罩的狀態下釋放,重見光明的悠爾被燈管亮得瞇起眼睛,想不明白晚夏到底對他的淚痣有什麼堅持,總莫名的情有獨鍾,抓到機會必定要親一下。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淚痣?」
悠爾問了,晚夏就答:「因為你的淚痣真的很漂亮,你皮膚又白,一眼就能看見,看了就移不開眼。」
他說著,腦中浮現了已經有點模糊的夢境。但夢裡的主角他還記得,那是在白雪紛飛的世界裡,獨特又美麗的黑色雪花。
每一片透明的雪花都有如客製一般,由不同的六角和對稱構成,片片都精雕細琢至獨一無二。
夢裡那片染上了黑的小雪花,比所有飄在寒風裡的雪花都更加獨特,恰巧落在手心裡。
他捨不得那片雪花在夢裡融化,便放開了手,醒來時內心還殘留著空寂。
他伸手撫上悠爾眼下的黑痣,漂亮、隱忍、可愛——是離開夢境之後,在現實依舊選擇靠近他的黑色雪花;接受人類的體溫,輕輕落在掌心,度過冬天迎來四季變換。
「你之前也問過我,這裡有什麼特別的,我可以再回答你一次。」
「因為這是純白世界裡,唯一一片黑色的雪花,獨特得令人心神蕩漾。」
他湊了上去,「只有我有。」
這個比喻只存於晚夏的一次夢境,悠爾沒聽懂什麼叫黑色雪花,但光其他句子也足夠揪住他的心臟了。
只有。
這是一個非常霸道,並且非常有侵略性的詞語,大聲宣示著除此之外,不存在任何其他正確答案。這要是放在論證的文獻或報告裡面,悠爾總會千方百計找出證據,嚴謹的檢查這個詞語使用是否合適,會不會有失偏頗。
但這一次的答案很清晰,悠爾沒辦法反駁。至今的十九年歲月,站在悠爾的戀人這個位置的只有晚夏,以後無數個春夏秋冬和年年月月裡,也會只有晚夏。
「你說我是......雪花?為什麼?」悠爾的腦內活動繞了一大圈,話題最終還是落回了黑色雪花。
「我之前夢到的,不知道怎麼的就看見雪地裡飛出一片黑色的雪花,其他都是透明的白,朝著周圍紛飛,但就只有那一片黑色雪花落到我手裡。」說著晚夏還伸出了右手,平攤在前方,彷彿現在也有一片雪花落下。
「我醒來之後,就覺得那個很像你。」
悠爾盯著他伸出來的手,眨眨眼睛,「因為淚痣嗎?」
「不只,感覺全部都很像。一開始看著像冰一樣冷淡,有區隔於世俗的倔強,在風裡自由的飄動,好像誰也抓不住。然而一旦落進手裡,馬上就化開表面,融得軟綿綿的。」
晚夏把右手收回來,順勢攬住悠爾,搖搖頭感嘆著,「超級可愛,一模一樣。」
和實際心裡的想法無關,悠爾實在說不出贊同的話,「哪有。」
「哪沒有,我以後就叫你小雪花。」晚夏擅自給悠爾決定了暱稱,還滿意的點點頭。
晚夏還等著悠爾反駁,但他又不按套路出牌。
「......這是,小名?」
「哎?」
悠爾從小只被家人取過小名,於是他下意識認定這是一種很親暱的,是家人才能這麼做的行為,連朋友要給他取小名他都不太習慣。
而晚夏給他取了小名。
小雪花燒紅了臉,變成一片紅色雪花。
晚夏一陣困惑,悠爾怎麼突然就害羞了。
「要說是小名也可以,怎麼了?你喜歡嗎?」晚夏笑著捏捏他透紅的臉。
「我不知道......只有家人叫過我小名。」悠爾低低解釋著,「除了家人,你是第一個。」
家、家人?
晚夏手一頓,跟著壓低聲音,「那我可以叫你小雪花嗎?」
一陣沈默過去,悠爾點了點頭。
雖然不是家人,但戀人是有特別待遇的。更何況他早就給過晚夏許多次的破格和妥協,彷彿是為他制定了一套專有的原則條例。
晚夏笑了笑,今晚的喜悅已經嚴重超標,除了泛著粉紅氣泡的傻笑以外暫且做不出其他反應。
他牽起悠爾的手,指腹輕輕撫過手背和指節,捧起來在手背上留下一吻,隨後慢慢將手指伸進指縫之間,十指緊扣。
他沒話找話的自嘲,「說起來,抱也抱過、親也親過了,我們好像還沒牽過手啊,小雪花。」
悠爾也被氾濫的情緒淹沒,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呆呆嗯了一聲。
晚夏摩挲著白皙柔軟的手背,心裡也軟得一塌糊塗,「喜歡,我真的很喜歡你。」
「真的......我的語言功能快崩壞了,但我的偏愛也全都是你的,我沒這麼喜歡過一個人,全部都給你了,以後也都是你的。」
晚夏再緊緊抱了人家一下,對自己的自制力很沒有信心,怕再待下去會嚇到人,放了手決定回房間去趕工作業轉移心神,把這股無處施放的激情找個地方輸出。
悠爾回房間前在客廳待了一會。一下正經坐好,又想起什麼似的摀住了半張臉,往側邊一倒躺在沙發上;而後再緩緩蜷縮起身子,羞恥感透過肢體語言表露得淋漓盡致。
到就寢時間,沒有知識海洋可以轉移注意力,他躺在床上開始想些有的沒的。
悠爾翻了個身,手裡捏著黑貓抱枕,半張臉蓋在溫暖的羽絨被下。天氣一冷就特別容易入眠,他有點昏昏欲睡。
我是不是,也該幫他取個小名?
這樣好像比較公平。
過去幾天,悠爾對取小名這件事毫無靈感,轉眼又到了週五。
反正這件事也不急,悠爾體會過鑽牛角尖會讓他整個人運轉緩慢,太影響生活,便選擇暫時放置取小名的任務。
下午三點,兩人在幼兒園門口。
「晚夏。」
「嗯?」
「你是不是靠太近了?」
「怎麼了?在幼兒園我們不是死對頭的形象啊,我們貼貼是感情良好的模範。」晚夏的真心話和胡編揉合在一起,悠爾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哪裡反駁才好。
「小雪花,在學校保持距離我可以接受,但幼兒園有點沒道理吧,我也不會做什麼太超過的,就抱一下?」
悠爾最後還是默許了。
給偏愛的人和得到偏愛的人,行使權利時都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