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知識量
悠爾立刻就從晚夏身前退開了,耳朵被那股氣息搔得發癢,他揉揉側臉和耳尖,在寒風中有點發燙和麻癢。
除去中間他們的一些小比試,從開學考那次開始算,這是他第一次,從晚夏手裡拿下一個較大的勝利。
雖說並不是悠爾不重視小考和作業,但這其中差別就好比田徑社定期的小驗收和跨學校的正式競賽;玩遊戲面對支線小怪和氣勢逼人的最終boss,量級不同,心態就很難完全相同。
這種感覺,比他想像中差得遠了,驕傲、喜悅、成就感,他甚至第一時間跑來......炫耀。
他頓時被自己顯擺的態度驚到了,瞬間收起那些驕傲的心思,睨了一眼晚夏,發現對方沒什麼不快的情緒,甚至好像——挺開心的?
他狐疑地眨了下眼,「你......輸了很開心?」
晚夏心底暗道一聲糟了,立刻換上痛心疾首的遺憾表情,其演技在表演課的期末發表不上台簡直浪費,「怎麼會,那麼認真跑了,我可是痛失一個懲罰命令,可惜死了。」
怕悠爾要繼續深究,他連忙轉移話題道:「話說,你懲罰想好了嗎?」
悠爾目標只放在贏得勝利,還沒往後思考,聽了這話果然注意力馬上被帶跑,他搖搖頭,「還沒。」
「那也沒關係,你可以保留,契約一直有效。」晚夏很大度地說,絲毫沒有被懲罰的人是他自己的自覺。
他在看見悠爾人被光推著走,向自己跑來時就將勝負欲拋到腦後了,只想伸手接住那個身影。
下一場比賽的裁判對空鳴槍,晚夏現在才真情實感的感到輸了有點可惜,懲罰的內容先前並沒有定,也就是說解釋權全交給了勝者。
要是是他贏得勝利,他會制定什麼懲罰?
按照悠爾願賭服輸、說到做到的認真性子,恐怕說了什麼都會服從。
換到以前,晚夏一定絞盡腦汁給悠爾想一個丟臉得恰到好處的懲罰,要不然就給他端上一盤新鮮蔬菜要他來一餐養生套餐,算是給苦茶出一口氣。
至於現在,他是捨不得再整人家。
也不是出於同情,就是想把人家捧起來珍惜。
他獨自在那糾結了一通已經逝去的懲罰機會,在最後想到,要是悠爾給他的懲罰是要他別再靠近自己之類的,那該怎麼辦。
當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自己置身於被白覆蓋的針葉林,天空落下點點細雪,紛紛從他身邊散開,唯有一片黑色的小雪花,緩慢的,落進了他的手裡。
接觸到人的體溫,黑色的雪花從邊緣開始融化,晚夏的眉間不自覺抽搐,把雪花重新拋進天空裡,讓它隨著風飄動。
落地的前一刻,高調的鈴聲將場景全數打碎。
晚夏把鬧鐘按掉,右手心微微攥起,微弱的記憶裡還飄著那獨特的黑色小雪花。
今年一踏入十二月又冷了好幾個度,涼颼颼的風一陣陣的吹,一走出室外便冷到全身直顫,校園內目所能及的人都套上了厚外套,怕冷一點的圍巾手套耳罩全體上陣,把自己包得像個雪人,將外觀順眼的優先度踢到保暖程度的底下。
然而悠爾這個人永遠獨樹一幟,即使因為寒冷而成為全副武裝的一員,也絲毫不減他那身漂亮又矜持的氣場,不分四季一樣的好看,甚至因為包得厚了還有點可愛。
晚夏覺得這評價多少參雜他的私心和濾鏡,但隨便抓一個路人來問,還是能聽見悠爾這人就是個全年無休高品質帥哥的回答。
期中考週和運動會過去之後,悠爾這邊的煩心事少了兩件,總算是能稍微放鬆一下。
還沒放鬆多久,他又想起晚夏的事還半點進展也沒有,原本是想抽出時間思考才離他遠點,結果離遠了反而忘了管這件事。
他決定冷靜分析一下。首先他得出了一個結論,他之所以會想這麼久,是因為這個領域對他太過陌生,處於未知地帶,他沒有足夠充足的知識儲備。
於是他打開了電腦,上瀏覽器搜尋資料。
幾個小時過去,他有點懷疑人生。
這麼離譜的答案,應該不至於吧。
悠爾感覺他對晚夏的印象,還停留在初次見面的相互挑釁,舞台上的針鋒相對,想不明白什麼時候走錯路了,什麼時候發展成這樣了。
......也有可能是自己搞錯答案了,其中應該有什麼誤會的,他們甚至連朋友都沒當過。
他又陷入了無盡的思考迴圈,怕自己再次無端糾結一個月,他及時煞住了車。要驗證一個假說,最好的方法應該是進行實驗,實際操作後才能證實或是推翻理論。
想到這,他沈默了。
他選擇關上網頁電腦關機鑽進被窩,把這困難任務交給未來的自己,再一次獲得了逃避可恥但有用的快樂。
晚夏感覺悠爾最近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裡奇怪。好像有視線望過來,但自己一抬頭又很自然的錯開,彷彿無事發生。
晚夏懷疑,他可能又哪裡惹人家生氣了。
晚夏不是不想打破現狀,但在這快忍受不住的邊緣,表演課那邊又連連出狀況,又是道具碰水損壞又是劇本更改導致道具要緊急重做等諸如此類意外找上門,忙得分不出半點時間。就算悠爾不躲他好了,他也幾乎是見不到人,晚上回家一沾枕頭就睡。
「晚夏,你能去幫忙拿個申請表嗎?系辦今天也跟我們加班了,還開著。」尹友夢喝了一罐咖啡,手裡捧著一塊布料,神情專注,另一手捏著一根針縫得飛快,被死線逼出了未曾達到的潛能高度,「不好意思啊,我暫時空不出手。」
「沒事,我可以去。」晚夏把東西隨手置在地板上,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正好我想起來走走,背都要散架了。」
冬日的晚上很冷,尤其今天稍早還下了雨。晚夏在走廊上漫步,繞過了教室和樓梯,望著玻璃窗外被雨珠模糊反射的風景,深藍色與暖色燈光輕輕融合,隨著水滴一同落下。晚上活動的人不多,寧靜的空氣裡有稀疏的人聲在流淌。
他拿著一張申請表回來,從靠近後門的窗戶開窗遞進去,裡頭的人背對著他,看也沒看抬手就拿走,「謝啦。」顯然連回過頭的時間都懶得撥出來。
晚夏方才從走廊另一頭散步回來時,感覺斜眼瞥見正門旁邊閃過去一個人影,從樓梯口下晃過去,心裡暗覺奇怪,還是決定探究一下。
「剛剛有人來?」晚夏跟著到了前門,探頭進去問了一句。
「啊?哦剛剛那個誰......做木工的拉了個幫手來支援,不過太突然了人家挺快就走了。」尹友夢還是晚夏出門前的工作姿勢,動都沒動一下,「我剛剛沒抬頭啊誰來著......」
旁邊一位同學提醒,「是悠爾,他沒選這堂課,能幫一下已經挺好了。」
尹友夢哦了一聲,贊同道:「是啊,雖然看起來很冷但人挺好,之前某一次看我搬太多教材還幫我分一半......哎?晚夏人呢?」
尹友夢正想跟晚夏說新道具要調整的地方,頭一抬,剛剛還在那探頭的晚夏已經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