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痕跡
表演課的同學等不到晚夏回來,探出頭看了一眼外面,也收穫了圍觀群眾的同款問號。
觀眾席的人被管理現場的工作人員請了出去,一群人站在那太妨礙清理現場;晚夏則是帶悠爾回了後台,笑臉盈盈,和後台的人形成兩道強烈對比的風景線。
琰余的帶風向任務是很成功,但也因為太成功了,平常愛看八卦的人可能需要點時間來顛覆以往的認知,在今天過後仍有一部分的人半信半疑,只不過不包含選修本課的同班同學。
畢竟當事二人都秀到自己面前了,總不能說這是在演戲吧。
悠爾都沒臉面對其他人,扶著額頭扭過半邊臉,晚夏還大方地攬著人家的肩膀,「不用懷疑了,就是你們猜的那樣。」
尹友夢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們,呃,你們握手言和了?」
晚夏不滿地把悠爾抱緊了點,「你們就看得出這樣?能不能再大膽一點?」
悠爾覺得大家肯定都猜到了,沒人直接說出來而已,推了推晚夏的肩,「你別說了......」
晚夏還是一樣的聽話乖狗狗,雖然此時是一句話都沒說,但從肢體上散發的氣場藏也藏不住;同班的同學平常看他們爭成績第一看得最多,真要說對話互動卻幾乎沒有,他們到底什麼時候偷偷在一起的?
於是他們得出了一個很合理的結論,其實什麼不合都是裝的,我們都只是被這兩個男人秀了整整半個學期而已。
這結論只能算對一半,一開始的不合是真的,但這種小細節大家並不曉得也不在意,合夥把兩個人都拉去了慶功宴預定的包廂裡。
悠爾在晚夏旁邊靠牆的位置坐著,很困惑自己為什麼待在這裡,他又沒有參與表演。
「我也沒修這堂課啊,所以今天本質上變成年末聖誕班聚了。」林靖靖原本都要走了,收穫來自尹友夢的即時線報,大喊一句我cp居然是真的,跟著混進了慶功宴裡。
反正只要有付自己的餐錢,座位是容納得下一群來湊熱鬧的人。
大家開篇都是不免俗地驚訝一番,以及譴責怎麼能瞞我們這麼久;當了半個學期的同學,他們系需要互相合作的課程很多,一群人之間熟得快,班級內的關係相當融洽。
而晚夏和悠爾各自的人緣也好,成了首對班對自然不缺一堆人起哄。
悠爾聽他們說「班對」,心裡還是挺開心的。
慶功宴喝些小酒有助活躍氣氛,但也有人不在乎明天還要上課,直接點了一堆酒喝開了,「我們班兩位帥哥就這樣內部消化了,悠爾啊,怎麼會被晚夏拐走呢?你喜歡他什麼!」
晚夏裝作不滿,順勢要撸起袖子威嚇,「啊?你什麼意思啊?」
悠爾把晚夏的袖子撸回去,再把人按回座位上,笑著說了一句:「不要這樣。」
晚夏雙手搭在悠爾肩上,半個身子躲到人家背後,一副仗勢欺人模樣,「可是他欺負我哎。」
悠爾轉頭看了眼晚夏,再看了眼好像很期待接下來發展的同學們,頓時覺得這些人比起大學生,更像一群幼兒園小朋友。
可能是被空氣的酒氣熏暈了,也可能是單純他心情很好,對這樣的場面異常配合,「他很好啊,怎麼會不喜歡。」
現場響起此起彼落的哄鬧聲,不敢想班級的高嶺之花能說這麼甜的話,一時間兩岸猿聲啼不住;悠爾怕隔壁要來投訴他們太吵,想問晚夏是不是該制止一下。
他扭過頭,才發現晚夏雙手捂著臉,兩隻露在外面的耳朵爆紅。
自己撒嬌臉皮極厚,男友情話一擊就沉。
「你怎麼還害羞了?」
晚夏人快沒了,「你才怎麼一打算公開就要我的命,其實你是來公開索命的吧?」
過了約莫一個半小時,其他人後面還打算約續攤,但悠爾累了想回去,而晚夏也心心念念著要回家給悠爾送禮物。
他湊到了悠爾耳邊,問:「那室友能說嗎?」
反正都打算公開了,兩人是室友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事,悠爾點點頭作回應。
神隱半個學期的室友總算苦盡甘來,以後也能名正言順一起上課下課,他不再是悠爾口中的「我沒有室友」了!
看晚夏這麼感動,悠爾突然開始反省以前好像太無情了。
「那我們先走啦!」晚夏說的時候刻意在我們二字加重發音,順利得到了其他人的關注。
「啊?你們連回家路都要一起走,很順路嗎?」
晚夏很不滿意這些同學悟性太低,破梗還要他自己來,「何止順路。我們住一起啊,當然一起走。」
他牽著悠爾瀟灑離去,總算有幾個人反應過來了,「等一下,晚夏是不是有室友?」
「對啊,剛開學那陣子就問過了。」
「有人知道他室友是誰嗎?」
「好像......一直都保密著。」
「哎,那那個人該不會就是......」
「我靠,這什麼玩法......」
「我都有點佩服了,是我母胎單身不懂嗎?這是情趣嗎?」
「我有對象,但我也不懂......」
於是,眾人對這兩個死對頭是假不合這事更堅信不移,紛紛哀嘆我們都是你們play中的一環嗎?隨後在大街上揚長而去,尋往下一攤繼續借酒消愁。
洗過澡的身體還散發著熱氣,怕冷的悠爾還在身上裹了一條毯子,晚夏從房間裡出來,神秘兮兮地把手背在後面。
「雖然遲來了一個月,但我還是要補上。」
他在悠爾唇上親了一下,彎著深情的眉眼,一字一句鄭重又認真,「生日快樂,給你的生日禮物。」
那是一個細瘦的深藍長矩形禮盒,圈著一條天空藍的絲綢緞帶,在盒面綁上一個蝴蝶結;外殼是很有質感的霧面厚紙板,大約手掌尺寸。雖說不是很重,但精緻包裝透露著背後的心意,悠爾不知為何有點緊張,小心臟敲打著胸膛。
悠爾抓住緞帶的尾巴,將蝴蝶結抽開,打開禮物的盒蓋。底部墊著一塊雪白色的海綿,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戳了洞的切口延伸出兩條金線,像基因般螺旋纏繞,線的尾端垂掛一朵閃著光澤的黑雪花。
「......項鍊?」悠爾小心翼翼的將飾品取下,捏著細線舉在眼前。由於慣性,雪花在空中輕輕晃蕩,映於悠爾發亮的瞳孔。
項鍊的設計很簡約,並非巴洛克式的高調華麗,只有一片精心雕琢的六角雪花,雖然染上一層黑,但不顯陰暗,反而透出一絲低調的美。
小學時在家陪著家人看偶像劇,悠爾看到女主角收到禮物後潸然淚下的浪漫場景,總是覺得一點也不真實,不真實的東西打動不了他。
晚夏夢裡的雪花悠爾一直想像模糊,沒親眼見過的東西他辦不到無中生有,而這條項鍊讓想像有了實體,虛幻化為真實,從夢中落入眼裡。
雖然不至於落淚,但眼前絕對真實的雪花片穩穩打動了悠爾的心,激起了水面的漣漪,一層一層的情緒向外擴散,有些意外,又有些喜悅。
悠爾將雪花捧在手心,側過身面向晚夏,「你怎麼......會想送這個?」
晚夏察覺了悠爾眼底的欣喜,被傳染似的咧開嘴角,「哪個?項鍊還是雪花?」
悠爾很認真地回望,「兩個都是。」
晚夏故作思考地捏著下巴抬頭,沒撐幾秒又伸手攬過悠爾,「嗯——一方面是,我想在你身上留點我的痕跡。」
「另一方面是因為你很好,所以我想給你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晚夏捧起悠爾放著雪花的手,示意悠爾看看,「黑色的雪花是你。」
晚夏湊到眼裡含光的悠爾耳邊,刻意壓低聲線,富含磁性的音節讓悠爾從頭麻到腳。
「世界上最好的東西,也是你。」
「所以我把它送給你了。」
如果說雪花落在手心時只是真實,那聽了晚夏這一席話,又在此之上附加了一層意義;每當低頭都能看見,看見便會想起。
這是來源於晚夏,留在悠爾身上的痕跡。
「喜歡嗎?」晚夏很少看到悠爾呆成這樣,還挺新鮮,「愣住了?」
「......喜歡。」被調侃的悠爾耳朵一紅,把項鍊掛上脖子,金黃色的線貼在肌膚上,襯得他愈發的白皙。
他平時身上沒有過多裝飾,但就是天生的衣架子,簡單的項鍊在他身上相互襯托,雪花片隨著悠爾的動作輕輕晃動,垂在睡衣的V字領前。
晚夏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好看。」
悠爾同意,「嗯,項鍊很好看。」
晚夏把他勾進懷裡,抱緊緊,「我說你。」
悠爾給自己調整姿勢,分享毯子的溫暖給他,「我在說項鍊。」
晚夏輕輕笑了,「都好看。」
晚夏伸長了手,拿了禮物盒過來,「對了,這個盒子和緞帶是我做的哦,項鍊要親手做太難了,但還是想給你親手做的東西。」
悠爾聽了,很珍惜地接過來,將盒子和緞帶整齊收好,「那這也要好好留下來。」
晚夏捧著悠爾的臉,拇指輕輕蹭過他的眼角,低頭接了一個深長溫柔的吻。在冬天的夜裡,兩個身影被包裹在暖和的毛毯裡,底下是炙熱的兩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