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求救
時間過去得很快,到了四點、五點陸陸續續有家長來接走孩子,看每個孩子展示今天拿到的耳環戰利品,都笑著誇好看。
「今天謝謝你們呀,他們都很開心。」園長過來和他們兩人道謝,悠爾微笑點頭道,「多虧大家,我也很開心。」
晚夏後來又被拉出教室玩了幾場你追我跑,和花老師換了室內外位置,現在實在累了,但臉上的笑容依舊敬業,「還可以運動,好久沒玩這麼開心了,他們都算乖巧啦。」
園長慈祥莞爾,環視著教室的孩子們,「是呀,雖然有時很皮,但都是可愛的好孩子。」
「你們今天辛苦了啊,幫我和花老師分擔了不少工作,下禮拜也麻煩你們了。」
兩人點點頭示意,悠爾轉身準備要拿隨身包包,發現角落還有一個孩子正安靜的畫畫,還沒等來家人。
園長注意到悠爾看過去的方向,輕聲說著:「那個孩子的家人工作很忙,經常晚來,他也不吵不鬧,就安靜的畫畫。」
她嘆了口氣,「這麼小就這麼懂事,他也不太跟我說話,我就待在教室陪著他。」
悠爾眸光閃動,流露出轉瞬即逝的焦躁和寂寥,身子一頓,把脫掉的圍裙又重新套上,「我也留下來吧。」
他淡淡說著:「人多一點,應該比較不寂寞。」
園長欣慰一笑,「你不介意多留一下的話,當然沒問題。」
晚夏的視線落在了悠爾綁圍裙腰帶的手上,白皙的手掌指骨分明,淡青色的血管隱約透出肌膚,五指動作時乾淨又俐落,很是漂亮。
隨著繩子一綁緊,襯衫上衣的皺褶被壓住,悠爾的腰側貌似更細、更顯眼了一點。
晚夏連忙移開不安份的雙眼。
他掩飾著心虛,說道:「那我也留下來吧。」
悠爾走到那名男孩的附近坐下,晚夏也跟在後面,在悠爾旁邊席地而坐。
小孩只是抬起頭看了一下,又把頭低回去,捏著蠟筆在紙上塗塗畫畫,貌似在畫一顆圓圓的大地球,畫得有模有樣。
晚夏坐下之後,這才發現悠爾的耳朵上也夾著耳環,和他的同款。
沒什麼波動的表情配上甜蜜可愛的粉色小耳環,有一種衝突且和諧的萌感。
「你也戴耳環啊,發現耳環的魅力所在了?」晚夏想驅散內心的混亂,開始沒話找話。
耳環戴了挺長時間,悠爾習慣之後就忘了拿下來,被這麼一提醒才想起這回事,謹慎地捏著耳環取下,捧在手心裡。
「下課來拿耳環的小朋友給我的,我就戴上了。」悠爾一回想當時的情境,就不自覺露出微笑,「她說這是她最喜歡的,還讓給我了。」
他把耳環珍惜的收好,他和喬筱安約好下禮拜也要帶過來,還要一起看她珍藏的繪本。
悠爾心情輕鬆了點,今天比他想像中順利,和作為不穩定因素之一的晚夏的合作也很順利,沒有讓小朋友見到壞榜樣。
看來他們就算關係不好,也是能順利合作的。
悠爾沒發現晚夏詭異的神色和紅到可疑的兩隻耳朵,看向了正在畫畫的小朋友。
不發一語坐在角落的孩子名叫徐文,悠爾從小也是個安靜木訥的小孩,看到和他相似的人,就像將過去的自己投射在對方身上,總會多幾分關照。
不過正因為他了解這樣的性格,更沒辦法輕舉妄動;打好關係、取得信任是需要時間的,要是太急躁接近,恐怕只會嚇到對方。
直到徐文的母親來接走他,悠爾還是沒抓到機會跟他說說話,光是在腦袋裡各種預演,每一個他都嫌太不謹慎,全部否決。
他們和園長道別,走出了幼兒園,此時天色已然昏暗,街上的人也不多。
徐文在圖紙上畫了很多星球,悠爾想他應該對宇宙挺感興趣的。
說來也巧,悠爾在這個年紀時也很喜歡宇宙,經常找相關的繪本看,沈迷入神一整天。
悠爾盤算著,要不然下次準備點東西帶過來吧,如果他感興趣,說不定能以此為契機跟他搭話。但要做什麼才好......
「悠爾?」晚夏一出聲,悠爾從腦內世界裡回過神。
他眨眼回過頭,愣了愣,「怎麼了?」
「叫你好幾次了你都沒聽見。」晚夏跟他保持了點距離,在後面走著,「在想什麼?」
悠爾想了想,覺得這事跟晚夏說也沒什麼,好歹他們在這裡是合作關係,「我在想徐文,我想有辦法跟他說說話,但又怕嚇到他。」
「哦,他確實是不太親近別人。」晚夏有點可惜地說著,「剛剛下課我還找過他,問他要不要一起玩,他搖搖頭拒絕我了。」
悠爾有點驚訝,「你直接跟他說話了?」
晚夏點頭應了,「嗯。」
悠爾猶豫了一會,謹慎的跟他確認道:「......你沒有嚇到人家吧?」
「我沒有。」晚夏聽上去有幾分委屈,「我有長得那麼可怕嗎?」
悠爾有點無奈,「我不是說你外表,我是指徐文突然被不熟悉的人搭話,可能會害怕,或是更堤防你。」
不過就剛才看來,徐文對他們兩個的留下並沒有特別的反應,也許不是像喬筱安那樣怕生,只是單純喜歡一個人獨處而已。
要是這樣,想跟他說話會不會反而打擾他?
悠爾手捏著下巴,食指抵在嘴前,這是他思考時下意識做出的動作。
晚夏安靜的往前跨幾步,併在悠爾的右側,跟著他的腳步節奏前進。
他表面上能裝作若無其事,跟悠爾如往常那樣說話,但內心的混亂無庸置疑。
他平時也愛看悠爾的臉,但就是覺得神奇,居然有人能這麼好看,忍不住一看再看,順便想看看他不同表情是什麼樣子,是不是也很好看?
看完之後,內心的感想也不過——嗯,真的很好看,悠爾這個人真有趣。
那是一種抱著看戲的遠觀心理。
但剛才,在他偶然一瞥悠爾溫柔的笑之後,他很明顯的冒出了不一樣的心思。
他覺得——很可愛。
在他意識到了這個情況之後,他發現了更驚悚的事實。
他發現他現在怎麼看悠爾,就怎麼覺得可愛;回頭看他可愛,愣住可愛,皺眉頭可愛,思考也可愛,眼下的淚痣可愛,長長的睫毛可愛,甚至光看他走路都覺得可愛。
晚夏向來自認擅長揣摩自己的情緒想法,他很清楚自己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不只適用於事物,對人也是一樣。
幾個禮拜前,他想著如果不能跟悠爾當成朋友,那當死對頭好像也很有趣。
而此時此刻,他的大腦很有自信的宣布——他喜歡上悠爾了。
而且,對方大概很不喜歡自己。
而且的而且,這基本上是他自己作死作出來的。
當天大半夜,失眠的晚夏還是沒忍住拿出手機,點開了Line開始敲敲打打。
[summer later]:琰余!!
[瑕不]:???你以為現在幾點了??
[summer later]:我知道你還沒睡!我有問題要問你!我一個朋友來問我的,我想來問問你的想法。
琰余縮在他的電競椅上,一臉嫌棄。
[瑕不]:你的事就你的事,拐彎抹角個毛。
[summer later]:......好吧好吧,是我的事沒錯。等我打個字。
晚夏似乎琢磨內容琢磨了很久,琰余在另一頭等了好幾分鐘。他鄰近在不耐煩的爆發邊緣,晚夏的訊息才即時抵達。
[summer later]:我好像喜歡上了我一個......同學,但因為一些複雜的理由,他應該蠻討厭我的。我原本只對他有一點點好感,他討厭我我也不太在意——但我今天發現,我似乎以戀愛方面的喜歡上他了,該怎麼辦?!
[summer later]:(超級驚恐狗狗貼圖)
感覺有故事可聽,琰余瞬間就有精神了。
[瑕不]:你暈船了??
[瑕不]:誰啊?我認識嗎?跟你同班?
[summer later]:......對方的身分很重要嗎?
[瑕不]:不然呢?你不是來求我出主意的嗎?我連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分析?
晚夏在床上滾了好幾圈,糾結。
雖然他信任琰余不會亂傳,但還是擔心那一點點暴露的可能性。
更別提萬一傳進悠爾耳裡,對方會不會來追殺他。
他糾結完,還是決定信他好友一次,畢竟要是不說,他也有可能就不聽了。
雖說他們倆都是母胎solo,但琰余喜歡玩戀愛遊戲和看愛情片,這部分的造詣應該比他強一點。
[summer later]:你應該知道,你知道跟我同班的悠爾吧?
[瑕不]:......上次跟你同台宣戰那個?在討論板上傳得沸沸揚揚,還每天更新戰況,脾氣很好但就是討厭你的那個?
琰余說的每句都戳在晚夏痛點上,他顫顫巍巍地打下回覆的字。
[summer later]:對.........
[瑕不]:對不起,我好想笑。
[summer later]:你好沒良心!!!
[瑕不]:不是,怪我幹什麼?怪那個被暗戀對象討厭的你自己吧。
[summer later]:(傷心狗狗貼圖)
[瑕不]:所以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討厭你啊?知道原因比較好辦吧?
晚夏捧著手機沈默,老老實實的說了來龍去脈,內容攏長,順便省去了會暴露同居的線索,中心思想一句話——我覺得逗他很好玩。
[瑕不]:活該。
[summer later]:我知道。(安詳)
[瑕不]:悠爾同學是真的脾氣很好,只是討厭你而已,沒打你。
晚夏看見討厭二字就消沉,把白貓抱枕緊緊抱在懷裡,壓得變形。
[summer later]:我還有救嗎。
[瑕不]:我不敢保證,但你可以努力看看。
[瑕不]:你想想他喜歡什麼,既然有辦法戳到人家的怒點,也可以討人家歡心。
[瑕不]:暈船小狗就乖乖當舔狗吧。
[summer later]:嗚,我努力。
[瑕不]:所以你知不知道人家喜好?
[summer later]:......喜歡小孩?
[瑕不]:?
[瑕不]:你要當他兒子嗎?
[summer later]:不是!他還喜歡吃肉,你上次中秋放我鴿子,我跟他去吃烤肉了。
琰余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瑕不]:蛤?
[瑕不]:你們一起吃烤肉???
[瑕不]:他討厭你還有辦法跟你出去吃飯?
[summer later]:他討厭我,但他喜歡吃肉,如果不是烤肉他絕對拒絕我。
[summer later]:而且我跟他說位置訂都訂了,不去浪費,他才答應的。
晚夏自己打字,自己還有點痛心,奈何是自己作死,有苦只能自己吞。
琰余人都傻了,這烤肉的威力到底多龐大?
很快他振作起精神,給晚夏積極出意見。
[瑕不]:但這是個好消息,起碼知道用他喜歡的東西、他能接受的理由,他就不會太排斥,走這個方向努力,有機會。
[summer later]:!!!
晚夏的耳狗朵和狗尾巴突然高高豎起。
對哦,這麼一想,這招確實可行。
[summer later]:對欸!!
[summer later]:琰余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summer later]:我今天終於能睡好覺了!
[瑕不]:客氣什麼,上次我說的那款遊戲你考慮一下?
[summer later]:?你烤肉那天放我鴿子,這兩件互相抵銷了吧?
[瑕不]:要不是我放你鴿子,你怎麼約悠爾去吃飯的!
[summer later]:那一碼歸一碼!!
琰余趁機敲詐不成,也不是真想要趁火打劫,把這事草草算了。
過一會,他又問。
[瑕不]:哎忘了問了,你怎麼喜歡上人家的?
[summer later]:就是......今天看到他很溫柔的笑了,突然就覺得他好可愛,哪裡都超可愛。
[summer later]:我以前是喜歡看他生氣的表情的,跟面無表情比起來生動多了。
[summer later]:但現在,我只想看他笑。
琰余莫名有被肉麻到。
[瑕不]:想不到你還是個純情派。
晚夏想到了幾個小時前悠爾穿圍裙的樣子,默默打字。
[summer later]:那倒也沒有,但說出來對悠爾不太禮貌,就不說了。
[瑕不]:我緩緩打出一個?
[瑕不]:這心思你最好藏好一點,我不太想去探監。
[summer later]:你把我當什麼??
晚夏已經決定了,他要對悠爾很好。
他沒追過人,但他不介意學一下,好讓悠爾能不那麼討厭他。
要是可以,能喜歡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