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討論板
回到租屋處,悠爾洗過澡後已經過了十點,他順便幫黑貓洗了個澡,此時正坐在客廳,拿吹風機幫半濕的抱枕吹乾。
迎新結束之後有幾個人好奇的來問他話,但他一心只想離開,簡單敷衍過去就拿著東西跑路。
晚夏錯開悠爾離開的時間,避免被人注意到他們倆回去的方向一致。剛才在台上疑似互相仇視的人一下台就一起回家,怎麼想都要被人議論一番。
被洗得乾乾淨淨的抱枕飄著淡淡香氣,上面還帶著吹風機殘留的餘溫,一摸上去手感滑順舒適。
悠爾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抱著暖呼呼的黑貓,靠在貓腦袋上發了一會呆,恢復這大半天失去的腦細胞,手裡捏著貓掌上的肉球。
這貓咪抱枕做工相當細緻,連貓肉球都還原了。悠爾發呆到一半,玄關的大門正巧打開,一人一貓悠悠哉哉地晃進了客廳。
晚夏一看見悠爾愣了一下,說出來會被罵的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立刻裝沒事轉移話題,「你洗完了?我還以為你會回房間呢,剛剛也看你一臉愛睏。」
悠爾沒什麼情緒地瞥他一眼,抱著黑貓站起身,「不用你說我也會回去。」
他剛要走幾步,晚夏跨著步伐就擋在人家房門前面,「哎,等一下等一下。」
悠爾往後挪了一點,「幹嘛。」
晚夏抓著抱枕的右爪在空中甩,白貓像是在打招呼一樣動動爪子,「我跟你道個歉,然後你再去睡覺行不行?」
悠爾的視線被晃動的白色爪子吸引走,回覆慢吞吞的,「......道什麼的歉?」
「呃,很、很多?今天玩太開心了,大概惹到你不少次。」
悠爾一臉你也知道啊的表情,雖然對今天闖關時的事情都消氣了,但不介意聽罪魁禍首認罪,「那你說。」
晚夏像一個正經認錯的小學生,從第一關的假性失誤到最後一關的指悠為貓,一五一十招了個一乾二淨,這歉道得相當有誠意。
悠爾睏到快失去意識,還是堅持聽完這一串的道歉聲明,手握著拳揉了下眼。
「還生氣嗎?」晚夏試探著問了一句。
「......反正你喝苦茶也是遭過報應了。」
晚夏疑惑,「......我喝了苦茶你就不氣了?」
悠爾點了點頭,但貌似混合了肯定和度估兩種意味。晚夏挑起了眉,問道:「那晚上吃烤肉的時候你怎麼不理我。」
悠爾理所當然,「我為什麼要理你。」
晚夏:「......」啞口無言。
悠爾慵懶地垂下了腦袋,「我能走了沒。」
剛道完歉的晚夏,裝沒幾秒又破功,「哦,雖然我是道歉了,但我不收回你像貓這個想法。」
悠爾瞇起眼睛瞪他,和手上的黑貓神同步,「你煩不煩,到底哪裡像。」
「就很像,很難說清楚,看起來像,性格也挺像的。」晚夏的手在空中無意義地比劃,試圖把意思傳達出去。
悠爾消化了會這段話,想到的是自己也做過差不多的想像,只是他之前沒說出口。
「算了,反正我也覺得你像狗。把門讓開,我要進去了。」悠爾說得坦然,晚夏僵硬地讓開身子,站遠了看悠爾開門進房。
隨著門扣上的一聲響,他的意識才被拉回。
他說我像狗,是在罵我還是沒有?
晚夏抬手揉亂了頭髮,低頭看懷裡白貓無辜的毛線眼睛,搔了搔它毛絨的下巴,輕輕一笑,轉身進了浴室。
隔天早上,悠爾是被轟炸的訊息聲吵醒的。
他把腦袋按在枕頭裡起床氣了一小會,伸長手在床頭櫃上摸索,摸到手機才撐起沈重的身體,瞇著眼睛看主頁面上預覽的訊息,額前的頭髮不聽話的亂翹。
訊息來自他和高中好友三人的群組,其中一個是柳未沫,另一個名叫邊沐。由於邊沐第一志願另有他校,高中畢業後他們就分開,但感情不因為減少交流而淡去,關係一直都不錯。
[未水末不是末水未]:悠爾悠爾悠爾怎麼回事啊你快起床!
[邊沐有養邊牧]:未水末你好吵。
[未水末不是末水未]:(連結)
[未水末不是末水未]:不是啊事態緊急!!悠爾快起床然後看這個連結!!!
[邊沐有養邊牧]:??
[邊沐有養邊牧]:這什麼狀況?
[未水末不是末水未]:我也想問所以我才在叫悠爾起床啊!!!悠爾!!!!
後面是一串兩人合力傳的二十幾個貼圖,直到悠爾已讀,早晨恐怖攻擊才停了下來。
[悠爾]:?
[未水末不是末水未]:你醒啦快看上面的紀錄!
悠爾滑半天才找到連結的位置,點進去一看,無神的眼睛逐漸睜大,睏意一下子全嚇跑了。
【彩大討論板|幼教系】聯合迎新的舞台留檔也太精彩???
(影片連結)←開頭先附上影片的連結大家快點去看!影片的留言有人幫忙標注時間了可以直接空降!建議大家先親自體驗一次音畫饗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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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回正題,我是去年迎新的總召,我是知道每年舞台都會有錄影紀錄的,昨天半夜我就想簡簡單單上去看一眼,前面都還正常,誰知道我看到後半段那叫一個驚為天人五雷貫頂大受震撼。
我本來就知道今年新生有兩個很帥的帥哥,但我原本沒什麼興趣,不就帥哥嘛。結果啊一看瞬間被打臉,重點這兩個人類型還不一樣!
一個呢痞帥痞帥的,我好像還看見他有戴耳釘!即興演講張口就來,笑起來很陽光,手裡還抱著一隻貓抱枕,聽他說是遊戲得來的戰利品?
另一個高嶺之花,雖然表情變化不大但人很認真,上台好像還有些緊張,懷裡也塞著一隻黑色貓咪抱枕,看起來超乖超可愛!
兩個人的聲音都非常好聽,臨時演講的內容也很棒,很有自己想法的兩位新生!
原本我以為我只是被這兩個人的顏值和見解踢到地上垂死掙扎而已,誰知道一波未平另一波再起,主持人問到他們有什麼抱負的時候!
我不知道怎麼說!大家應該都去聽過了吧?!就是有種我說不出來的......針鋒相對?暗潮洶湧?的感覺!(啊我詞窮了!)
我真的,天吶,說不出話。(掙扎)(倒地)(無法控制地抽搐)
哦天哪我發完瘋發現已經4點了,我得去睡覺了,我還是起來再繼續發瘋吧,不然要猝死了。
悠爾默默看完這篇文章,第一反應是原來昨天主持人問的是抱負,不是報復?
難怪現場氣氛那麼奇怪。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悠爾坐在床上獨自尷尬,任命地繼續往下看熱門留言。
明明這篇才po上來五個小時,在週日早上九點的這個時刻,人氣卻高得嚇人。
B5:對!我懂......!!而且後來他們說話的時候還是對看的!相互競爭之中碰撞出激烈又隱晦的火花,就好像進行了一場只有他們兩個相通的對話,一個似笑非笑,一個冷臉以待,三個字,互補。
「?」互補不是兩個字嗎?
悠爾看到一半,把畫面滑回最上層,點進影片連結重看了一次他們偶然對看的那一幕,看完又倒帶幾秒,再看一次。
他歪了歪頭,留言說的什麼激烈,什麼隱晦,什麼火花他都沒看到,懷疑是不是自己出了問題。
B5-1:怎麼辦,有點想吃這對(
B5-2:在台上說,有種宣示主權的感覺啊。
B5-3:醒醒,這是在宣示第一名的主權吧。
B20:我想來爆個料,我在猜關鍵字的那關是這兩個人的對手,他們兩個一開始就有點互相針對的苗頭在了,戴耳釘的那位一直提面癱的關鍵字,害人家差點說出口,然後在最後面只剩下他們兩個和我時,面癱同學突然發威把隊友和我接連出局了。
雖然我當下是害怕的,但配合舞台這段一看,我想我應該是在VIP座看了一場頂級的盛大演出。
B20-1:wow,好想看現場!
B20-2:隊友互坑還贏了,我要笑死。
B20-3:我也想來爆個料,我是找東西那關跟他們當對手的,那邊也是叫一個勁爆。
1,耳釘同學沒找到貓,說面癱同學像貓,還問關主能不能過關。我那時整個人貓貓宇宙,我問號,這是可以免費聽的嗎?(順帶一提我也覺得挺像。)
2,後面懲罰是喝苦茶,耳釘同學好像很怕苦,面癱同學一副看熱鬧的樣子湊上去,我站太遠了沒聽見對話,但看動作應該是要他快喝?
他們兩個互動時像開了一個蚊帳,我們幾個圍觀的蚊子完全無法融入。
B20-4:他們兩個是不是同班?關係很好吧?
B20-5:我也和他們同班,可是他們平常上課時幾乎沒說過話啊!應該不熟吧。
B20-6:啊?那到底是怎樣?
悠爾呆呆愣著,怎麼還有人拿闖關的事出來說?這有什麼好說的嗎?
雖然描述的內容都是事實,但他們一說起來又好像有失公正,添入了不少主觀的臆想,悠爾想反駁,奈何又找不出破綻。
如果要反駁說他們關係好,也並沒有這回事。他們關係確實差,只有見不到對方的時候保有安寧,晚夏一來招惹他就惱火,惹完就來道歉,之後消停一陣子又從頭反覆。
平常在學校的短暫和平都是裝裝樣子,說他們針鋒相對,也許並沒錯。
Line又跳出一則訊息,悠爾把頁面關掉,回到了群組裡。
[未水末不是末水未]:悠爾你看完了嗎?
[悠爾]:看完了。
[未水末不是末水未]:所以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晚夏吵架了?
悠爾有點煩惱,他不知道兩個關係沒好過的人,這樣的行為算不算吵架。
[邊沐有養邊牧]:悠爾會吵架?
[邊沐有養邊牧]:(驚訝貼圖)
[悠爾]:我不確定,我們兩個第一天住就......不太算和睦,但也沒糟糕到無法相處。
[悠爾]:還有,我昨天不是故意要說那句的,當時有點累了,把抱負聽成報復。
[未水末不是末水未]:(原來如此貼圖)
[未水末不是末水未]:就想說這不太像你會說的話。
[未水末不是末水未]:話說感覺這篇文會越傳越廣哎,今天又是假日,搞不好半個學校都要知道了。
悠爾想像了一下,有點洩氣。感覺他理想中安安靜靜平凡平穩的校園生活正在離他遠去。
[悠爾]:過一陣子就膩了吧,我們兩個的話題又沒什麼好討論的。
[邊沐有養邊牧]:這可不一定。
[邊沐有養邊牧]:但大概不至於有人跑到你們面前說,總之你注意安全。
[悠爾]:我很少晚上出門,也都會避開人少的地方走。
[邊沐有養邊牧]:那很好,但我不是那個意思。算了沒關係,我要去睡了晚安。
[未水末不是末水未]:又熬夜啊?
[邊沐有養邊牧]:嗯對,打報告。
[未水末不是末水未]:你們學校比我們學校還可怕,這就是醫學系嗎?
[邊沐有養邊牧]:沒有,是我發呆到晚上才發現我還有報告要寫。
...
他們兩個零碎地聊著天,悠爾先暫時擱置,推開房門到外面洗漱。
他再出來時,晚夏也正好到客廳,看著手機不停笑,撩起前額的髮絲,撐著額頭又笑出幾個聲。
悠爾斜斜睨他一眼,晚夏心電感應似的在那瞬間抬頭,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篇文章影響了,悠爾現在也覺得那其中有什麼無法被觀測的觸動,導致他的心臟重重一跳,呼吸一滯。
那道感覺轉瞬即逝,悠爾還來不及抓住或者分析,就被晚夏的聲音給打斷了,「哦早安啊悠爾,這篇文章你看過沒?我早上起來就把留言全看完了,簡直比小說精彩。」
......不會是他想的那篇吧?
晚夏把手機往前一遞,「就是這個。」
悠爾雙眼失去高光,「剛剛,看了。」
晚夏臉上的笑容就沒下來過,「原來你會看啊,還以為你沒興趣逛這個。你不覺得他們說得蠻有邏輯,有理有據的嗎?」
悠爾不太覺得。
「哎,那你覺得我們關係好嗎?」
這個人有自己是當事人之一的自覺嗎?被討論了還這麼開心,甚至跳進去一起參與。
「......應該不是很好。」
「哦,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晚夏不意外悠爾的回覆,開心的繼續滑手機。
悠爾沒理他,轉身進房打開筆電做作業。
那篇文章正如柳未沫所說,人氣飛速高漲,大半個學校都知道了今年幼教系有兩個互相針對的新生,紛紛湧入文章朝聖。人一多起來就嘴雜,一開始還貼近事實的內容逐漸混入推測,傳成了謠言。
半真半假之間,兩人的關係從昨晚主持人口中的良好競爭,到今晚已經水火不容恨不得掐死對方。
B190:所以他們果然關係很糟糕啊!有人說他們互看飽含情愫,我看明明就殺氣騰騰。
B217:在學校不說話是故意無視,但迎新的時候終於忍無可忍?正式撕破臉?
B217-1:都上台宣戰了,他們週一去學校不會打起來吧?
B98:我有點好奇那個第一怎麼回事?不是才剛剛開學嗎?
B98-1:新生週有考試啊!你往前翻一下應該可以看到B83有挖出來的排名,我剛剛去確認了,第一真的是晚夏,第二悠爾。
群眾討論得如火如荼,不少人推理大師上身,推測距離真相八九不離十。同時也正因為靠近真相,大家對兩人一山不容二虎的想法愈加堅定。
但偶爾會有幾個人偏題。
B349:噫,前幾天才看完一本死對頭互掐最後修成正果的小說,我現在腦子裡全是不好的東西。
B349-1:文荒,求推薦。
B349-2:看起來他們是真討厭對方,果然最後會在一起的死對頭只存在虛擬世界裡,文荒求推薦+1。
B349-3:我明天和他們同一堂課,拜託他們不要在課堂上吵架。文荒求推薦+2。
悠爾沒再上文章看最新進度,自然不曉得現在討論成什麼樣子。
至於晚夏,他盯著這串討論一路跟了一整天,看最後發酵的結果,感覺荒謬,又覺得有趣,又勾起他愉快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