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棉花糖
這麼一鬧,悠爾感覺也沒辦法藏了,乾脆和徐文說了老實話。
萬萬想不到,趕在親朋好友之前,他們第一個公開戀情的對象居然是今年就讀幼兒園大班的徐文小朋友。
「哥哥是哥哥的男朋友?」徐文眨著圓圓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問。
「嗯,對。」晚夏笑著回答,把人摟得更緊了一點,「所以我剛剛跟悠爾哥哥是鬧著玩的,他沒有生氣哦。」
悠爾在晚夏的手背上拍了拍,「起來。」
晚夏立刻鬆開了手,「但就算是男朋友,不想抱抱的時候也要放開的,這點沒有變哦。」他很認真在趁機植入尊重他人意願的觀念,悠爾倒神情複雜掃了他一眼,話是有理,但晚夏說出來就莫名自帶一類不正經的氣場。
總算奪回自由之身的悠爾調整好姿勢,在巧拼墊上盤腿坐下,對著徐文道:「徐文,你可以幫哥哥們保守秘密嗎?」
徐文點點頭,「我可以。」隨後他一臉緊張的樣子,躊躇半天,再次捏住了悠爾的衣袖,謹慎問道,「那我以後......可以想要悠爾哥哥抱抱嗎?」
悠爾溫柔的笑起來,「當然可以,你現在想要抱抱嗎?」
「嗯。」徐文一頷首,在櫃前抽出一本繪本,在悠爾的腿上坐下,雙手打直把繪本高高舉起,在悠爾的眼前晃,「我今天想看這本。」
「好,那我們一起看。」悠爾把繪本置在徐文的腿上,攤開了書頁。
「悠爾哥哥。」晚夏不甘寂寞又湊上來,語調輕鬆的自在撒嬌,「我也想要抱抱,可以嗎?」
悠爾和徐文很同步的轉過頭,像一大一小的兩隻貓頭鷹。大貓頭鷹淡淡開口,「你剛剛抱過了,而且現在客滿了。」
「那我抱你,不佔你懷裡的空間。」說著他把手搭上悠爾的側腰,腦袋在人家頸後一蹭。
悠爾懶得管他,手在晚夏腦袋上隨意一揉,視線落回繪本上,「沒關係,徐文,不用理他,我們繼續看繪本。」
晚夏靠在悠爾身上,閉著眼睛聽故事,五感皆被這個人籠罩,身上飄來淡淡的沐浴乳和洗衣精的香氣,混合出乾淨清新的味道,還含有一絲絲花香的甜味;聲線在寧靜的夜晚襯下更是柔和,像深邃悠長的透明風鈴,一敲就泛起水面漣漪,隨後慢慢和緩下來。
很安靜,晚夏想著,這樣就很好。
回去路上,晚夏神秘兮兮的把手藏在大衣口袋裡,還非要悠爾猜猜他藏著什麼。
悠爾敷衍地猜了幾個答案,都不對,被對方簡單挑釁成功便眉頭一抽,打破規則跳過了猜測環節,直接伸手往晚夏的口袋裡翻。
「什麼都沒......」悠爾在口袋裡掃過一輪,什麼也沒找著,正想抽回手,發現手收不回來了。
「有啊,有東西的。」晚夏笑嘻嘻地牽住悠爾的手,手指滑進指縫之間,十指緊緊相扣在一起,「有一隻很想牽手的左手。」
說不清是隔絕冷風的口袋,還是晚夏寬大的手更溫暖一些,悠爾胸口發燙,經過一盞路燈下面,白光照亮的臉頰透出淺粉。
他喃喃嘀咕道:「你好幼稚。」
「幼稚就可以牽手的話,那我也太不虧了,賺爛了賺爛了。」晚夏平時腳步很快,腿也長,走一步像走了兩步似的;他現在則刻意把節奏放緩,每一步都配合身邊人的節奏,悄無聲息的,只是想再多靠近一點。
這附近和大多熱門店家和車站都不順路,週五傍晚的街道也沒什麼人,在夜色與大衣的籠罩下,平時走在外面不給牽手的小雪花少見的牽了一路,不知是因天冷還是由心,主動讓兩人的肩膀挨在一起。
晚夏當然開心,甚至感到受寵若驚的惶恐,此反應被悠爾不大高興地駁了回去。
「我又不是......施捨給予或是委屈自己,我......」悠爾手握得更緊一些,話是自己要說的,卻又自己不大好意思,把音量壓得很低,「我是你男朋友......我也喜歡你。」
好在靠得很近,晚夏聽得很清楚。他拉著人鑽進一條住宅區隔出的小巷,自己靠在牆上,把悠爾往懷裡攬。
晚夏掏了掏另一邊的口袋,發出微弱的塑膠摩擦的聲音,拿出一個反著光的小包裝袋。
那是下午幼兒園發的棉花糖,晚夏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一個走,「其實你剛剛翻另一個口袋的話,是真的能找到東西的。」棉花糖在悠爾眼前晃了晃,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一碰,「要不要吃甜的?」
悠爾知道,晚夏很清楚自己的忌口和偏好,他不討厭甜的,但也不是喜歡。
所以此刻,他下意識的,憑直覺感受到晚夏這句邀請並不單純,不單單流於表面的含義。
晚夏彎著他深情勾人的桃花眼,用虎牙咬住包裝袋緣,單手撕開了棉花糖的包裝,如此便不必鬆開一直牽著的手。
他輕輕用前牙撕起一絲棉花糖,帶黏性的口感扯出一條糖線,斷開便隨即蜷縮回彈;唇瓣一抿,抿進被帶走的糖,甜膩瞬間在舌尖融化。
一個本該充滿童趣與天真的棉花糖,此時流露出的卻是曖昧和勾引的情愫,淡淡的甜味彷彿紊亂人心智的毒素,勾人勾魂,一旦攝取便上了癮。
「小雪花,我是不想勉強你,所以主動權交給你決定。」晚夏又咬下一口棉花糖,用舌輕輕捲入口內,「看你想不想來吃這塊糖。」
晚夏在笑著,笑意中帶有看小動物一樣的寵愛,但又包含一絲絲的使壞,還牽著的那隻手在膚上摩挲著,「還剩一半。」
悠爾有點慌神,還有點怨念,一面是自己對這件事可控感到安心,又覺得這件事的主動權為什麼要交給自己。
悠爾盯著剩下四分之一的棉花糖,情急之下選擇作弊,抓住了晚夏的手腕,不讓他繼續吃。
晚夏止不住的發笑,也沒有要掙脫的意思,語帶愉悅地問:「怎麼啦?」
悠爾拿走了那塊棉花糖,叼在自己嘴裡,散開的甜味激得他眉頭一緊。
晚夏本就逗一下人家,笑笑地準備收手不玩了,想幫悠爾把嘴邊的棉花糖撕下自己吃掉,「哎,你覺得太甜剩下的我幫——」
下一秒,一個軟軟的東西貼上他的嘴唇,他一雙眼瞬間睜大。那是棉花糖,但很快就融化了。
甜味還未散去,另一個柔軟替代上來,帶著不熟悉的顫抖,和不服又倔強的強勢。
在月夜之下,寧靜中響徹兩個躁動的心緒,不安中有炙熱的試探,相貼的唇柔軟又滾燙,冬天畫下的初吻是棉花糖的甜味。
悠爾錯開腦袋,臉紅得像一顆紅光燈泡,手臂使勁攬著晚夏的背,埋在他頸窩間不肯抬起頭。
悠爾覺得自己一定被附身了,被某種容易遭受誘惑不堪一擊的妖魔鬼怪。
唇上的觸感和甜味好似還印在上頭,悠爾緊抿著嘴,一時之間竟不知該拿他的嘴唇怎麼辦。
晚夏也剛從當機的狀態中恢復,往側邊一低頭,看掌管主動權的男朋友自己把自己羞恥到了,忍不住笑起來,手在人家背上輕拍,笑意中帶點微顫,「你親上來的,我都還沒害羞了,自己先臉紅,你說你怎麼這麼可愛?」
悠爾臉還埋著,聲音也悶悶的,「棉花糖太甜了......分你。」
就連顯然是隨便找找的藉口都無比可愛,晚夏垂下頭笑,「真的啊,那你一開始怎麼想搶過去吃?」
悠爾羞到有點惱了,「是你說......是你說主動權在我這的。」
「嗯,好嘛,不欺負你了,這次換我主動一下。」晚夏趕緊哄人,伸手捏捏悠爾發紅發燙的臉蛋,「頭抬起來嘛?」
悠爾表面還是走個抵抗過的儀式,被人抱在懷裡哄又很快沒了脾氣。勾魂的毒素又佔去他的心智,不禁想再嚐一次那點甜味。悠爾在晚夏面前微仰著頭,闔上眼皮時修長的睫毛鋪在臥蠶,感受到唇再次襲上時明顯一顫;晚夏微微瞇著眼,觀察接吻時懷中人無意識又可愛的小動作和微表情,錯過一秒都覺得浪費。
悠爾性格本就平靜內斂,主動時不過貼上去三秒鐘;但晚夏主動時並沒有什麼收放自如,只有循序漸進和變本加厲。
「唔、唔嗯......?!」
悠爾一陣腿軟,差點要跪到地上,靠在晚夏鎖骨上調整呼吸,抬眸一望,滿眼不可置信。
晚夏趁人抬頭又在嘴角迅速親一下,明知故問:「怎麼啦?怎麼這樣看我。」
悠爾:「......」沒有,只是沒想到接個吻也可以觸及知識盲區。
悠爾很快讓自己恢復鎮定,心裡想著回去還是得忍著羞恥多深入研究,把細節都確認清楚,免得事前沒有心理準備,狼狽得被晚夏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