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對頭

      「嗯，我這邊聽得見。」邊沐靠坐在床頭，他把筆電架在床邊的書桌上，戴著耳機，下巴窩在抱枕裡，「哦悠爾來了？未水末跟我說過前情提要了，聽說你要跟朋友們真情大告白是吧？」

 

      應柳未沫要求三個人都開了視訊，悠爾沒開筆電，縮在書桌前的木椅上，剛調整好手機的設定，一進通話就聽見一記暴言，「？」

 

      他清了清嗓子，緩解一下只有自己尷尬的氣氛，「沒這麼盛大，柳未沫你怎麼傳話的？」

 

      柳未沫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完全不見幾小時前哭鼻子的模樣，拿著手機趴在一顆大型玩偶上，寢室的室友今天都不在，他直接放開了說，「是邊沐自己加詞的，我是無辜的！邊沐你是不是想誣陷我！」

 

      「啊，我不知道哎？」邊沐裝出一副風太大我聽不見你說話的樣子，「哦對，其實晚夏喜歡悠爾這事，悠爾生日那天我就猜到了。」

 

      柳未沫和悠爾同時發出了驚訝的呼聲，尤其是悠爾反應特別大，手機差點又要自由落體，「為、為什麼？連我都不知道。」

 

      邊沐不太意外，聳聳肩道：「你們兩個各有各的遲鈍，我又火眼金睛，這樣的結果不奇怪吧。」

 

      柳未沫腦子突然閃進一道想法，顫顫巍巍地抖著手，說：「等一下，話說，室友是我牽線的，那這算是我當了媒人嗎？」

 

      邊沐很配合地應答：「算吧，你牽的還是紅線，活生生的月老。」

 

      悠爾默默聽著他們一來一回，隨著對話的進行安靜地笑笑；邊沐看見了，很有調侃意思地把話口對過去，「感覺悠爾同學的氣場變溫柔了？以前只會用這『兩個人在幹什麼』的眼神無聲關懷呢。怎麼，談戀愛有助於增加慈愛？」

 

      「唔，這......」悠爾摸上嘴角，脖頸都染上了紅，猶豫地問，「有這麼明顯嗎？」

 

      「反正我覺得有，但也有可能是我火眼金睛。」邊沐有一種我家弟弟長大了的感覺，欣慰晚夏對悠爾來說是好的變化，「你們相處的怎麼樣？」

 

      新晉月老柳未沫在床上撲騰一下，離得螢幕更近了，「我也想問！我牽的這條紅線怎麼樣？」

 

      悠爾一想到晚夏，連笑都不自知，點點頭，「嗯，很好，雖然我一開始有些混亂。」

 

      「但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我也很喜歡他。」他說話時很輕，像捧著特別的珍寶在手心裡，很溫暖卻不燙手，是小小的太陽，是夏天的尾巴，「我的傷，還有之前的事，我也跟他說了。」

 

      柳未沫和邊沐高三時和悠爾不同班級，他們雖然很在意，卻也無法找悠爾試探，他們也清楚悠爾不想多說，知道他不喜歡尋求幫忙，甚至覺得被人同情是對對方的不公平，還是自己能力不足的證明。

 

      所以他們都沒提過這件事，就怕提起悠爾不想深究的過往，想不到他這次自己提了，而且情緒看起來挺正常的。

 

      柳未沫和邊沐在心裡對晚夏的好感度上升，本人還待在隔壁房間裡渾然不知。

 

      「雖然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告白，但因為很重要，我現在再說一次吧。」悠爾神情認真，又透露著真誠，「謝謝你們成為我的朋友，我很感謝也很喜歡你們，也謝謝你們為我擔心。」

 

      柳未沫好像很努力在忍耐別再淚崩一次，眉頭都皺起來，「我、我也要再說一次，你們兩個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超愛你們的！」

 

      「嗯，我知道你們很愛我，我也愛你們啊。」邊沐沒多少正經，也不是那種熱血青年，但身為朋友，另外兩人就是能知道他的意思。

 

      他們沒特定話題地聊了會天，柳未沫還說要不乾脆聊個通宵。明天還要上課，晚點還要學習的悠爾理所當然地回絕了。

 

      「悠爾，晚夏在家嗎？」邊沐冷不防問道，「在的話要不要叫他一起？」

 

      「嗯？」悠爾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他在隔壁，怎麼突然要叫他？」

 

      「原本我是想說交男朋友了跟朋友介紹一下，但我們已經見過面了。」邊沐捏著下巴嘴角上揚，「實話是，我只是想看你們互動而已，讓我補充一下年輕人的粉紅泡泡。」

 

      悠爾無言，「我們不是同輩嗎？」

 

      柳未沫笑出聲，「幹嘛看別人，你快點去找人談啊，都沒看你交往過。」

 

      邊沐擺擺手，「無法，我標準很嚴格的，我還沒遇過我感興趣又很滿意的，而且看別人跟自己談不一樣，你太年輕了不懂。」

 

      反正不是什麼難事，悠爾也不想拒絕朋友這點要求，他傳訊息大致說明過狀況，問晚夏有沒有空，對面立刻已讀，傳來回覆。

 

      ［summer later］：隨時有空！！

 

      ［summer later］：客廳嗎！

 

      ［悠爾］：沒關係，你來我房間就好。

 

      ［summer later］：！！！

 

      ［悠爾］：你直接開門就行，不用敲了。

 

      晚夏的腳步聲從隔壁傳來，接著是開門和關門的聲響，晚夏搖著尾巴就抱過來，「嗨晚安！」

 

      要是只有他和晚夏還好，但在朋友面前悠爾很難不害羞，用手肘頂開晚夏的胸膛，小聲訓他，「你矜持一點。」

 

      「為什麼要，反正都知道了。」晚夏嘴上這麼說，行動上還是一如既往的乖狗狗，拉了另一張椅子坐下。

 

      邊沐打過招呼，對晚夏說：「好久不見啊，雖然也才見過一次，恭喜交往。」

 

      這麼一說悠爾又想起來了，越想越後悔那天他喝醉，什麼都想不起來，「你們那天說了什麼？」

 

      晚夏不好啟齒，然而邊沐反手就全說了一遍，還對自己當時皮一下的行為著重描述。

 

      柳未沫笑到猛捶床鋪，悠爾不知道該先無言邊沐還是晚夏，而晚夏很努力在跟悠爾挽尊：「我以為碰上情敵了嘛，而且你喝醉還想自己走回家，我當時都慌死了。」

 

      晚夏也不管什麼矜持不矜持了，抱著人家不撒手，「我們別談這件事了好吧，小ㄒㄩ——唔唔唔？！」

 

      悠爾眼疾手快捂住了晚夏說溜嘴的嘴，在他臉上不輕不重地捏著，低聲道：「管好你的嘴。」

 

      邊沐嗅到了有趣的味道，還想追問：「啊什麼？說出來讓朋友聽聽看啊。」

 

      悠爾語氣非常堅定，「沒什麼。」他掃了一眼晚夏，瞇起眼睛盯著，晚夏立刻正襟危坐挺直腰背，大氣不敢出。

 

      邊沐長長地哦了一聲，意味深長地說：「我都還來不及問他會不會欺負你，這就有答案了，看來是妻管......夫管嚴。」

 

      悠爾把話題帶開，幾個人繼續聊著，晚夏自來熟的性格在這方面就很吃香，混進三個多年朋友裡毫無壓力，甚至還約了放假一起吃飯。晚夏想到琰余這些日子確實幫了很多忙，那乾脆把他也帶上，五個人吃個飯順便認識一下。

 

      原本通話都要結束了，邊沐才想起還有件事，「哎，悠爾那你家人知道嗎？」

 

      「還不知道，他們本來就挺忙的，而且面對面說可能比較好。」悠爾覺得家裡人都挺開明的，但還是不免俗有些緊張，攥緊了手指，「我放假會回去，到時候再跟他們說吧。」

 

      「哦，那晚安啦，掰掰。」

 

      他們各自退出了通話，晚夏伸手過來蓋在悠爾攥緊的拳頭上，蜻蜓點水一樣親了親他的唇，「你要回去說，要不要我陪你？」

 

      悠爾翻過手心，十指扣住晚夏的手，朝他一笑，「沒關係，我自己可以的。」

 

      他傾身向前，窩在晚夏寬厚又柔軟的肩上，說話時氣息掃過晚夏的頸側，帶著些微的熱氣，「改天再帶你去見我家的人。」

 

      「好啊，那見完你家人，我再帶你回我家。」晚夏臉頰貼在悠爾髮旋上蹭，「他們一定會很喜歡你的，你這樣認真可愛的小孩誰都喜歡。」

 

      「嗯，我家人也會很喜歡你。」

 

      「那你呢？喜不喜歡我？」

 

      悠爾勾起嘴角，「你不是知道了嗎？」

 

      「說嘛。」

 

      「喜歡你。」悠爾在他旁邊耳語，「不然也不會准你進房間。」

 

      有特別待遇就是令人高興，晚夏隱形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而前方有形的也被懷裡人曖昧的低語勾出點反應，他覺得不妙，想找個藉口離開，處理一下危險的生理問題。

 

      兩人貼得近，悠爾察覺到對方身體的變化，心臟猛縮了一下。在初吻過後他秉持著以防萬一查過不少資料，心裡準備也做過無數次；兩個人交往了，主動權還在自己這裡。

 

      悠爾發現晚夏要躲，乾脆拉住了他的睡衣布料，忐忑道：「晚夏，你不用走。」

 

      「我......我可以幫你。」